第4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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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做猎户的小姑娘泼辣,心里有了亲近感,也不再跟他们客气,边吃边说九十九桥镇的风俗人情。
院里的湖上游廊,游儿和白鸳鸯小哥俩正趴在栏杆上,边亲热地说话边钓湖中的锦鲤。店里湖中的锦鲤有了灵性,钓上来也不能吃,白鸳鸯抱着舔一舔再放回湖里去。游儿也想学着他尝一尝,这时外面有人敲门。
白清明和柳非银从屋里跑出来一看,白鸳鸯的耳朵和尾巴都出来了,四脚并用地扒在卖伞郎的身上憨痴地磨蹭,而卖伞郎一脸的迷茫之色,偏偏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白鸳鸯呆了呆,耸了耸鼻子,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奇特的香味。他知道自己应该请人进去,可是手脚不听使唤般又凑到那人身上嗅了嗅。那人奇怪地看着小小的孩子一头扎拱进自己怀里,满脸通红眼光发痴,嘴角还流着口水,喝醉了一般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。
白鸳鸯的手一碰到游儿,立刻四脚并用地抱紧,继续咿咿呀呀地蹭。
卖伞郎微笑道:“没带钱也没关系,总不能放着伞,却让雨淋着人。”
柳非银嘬了嘬牙花子,心想着你两把伞可真贵啊。
游儿大急,想甩也甩不掉,“小爷为什么要抱着他睡?啊呀,鸳鸯这是怎么了呀……鸳鸯别咬我……疼疼疼疼……”
那卖伞郎叫住了他,“这位公子,雨大了,拿把伞走吧。”
白清明问:“傻?怎么说?”
柳非银出了酒楼,摇着折扇,淋着不大不小的雨点,雨水碰到那扇面像滚到了荷叶上般滚落。他径自上了桥,慢悠悠地从卖伞郎身边走过。
柳非银站住脚,微微侧了头,也不接那伞,只是笑,“今日出门急,没带钱。”
这种笃定来得莫名。柳非银心里有些好笑,哪来的傻妖怪,看着精明,多问两句发现根本就是八岁孩童的心智。
游儿见白鸳鸯去响门没回来,过去一看,立刻跳脚了,“你这妖怪施了什么妖法?!”说完自己也怕,后退两步龇牙咧嘴,往屋里喊,“小白老板,再不出来,你们家的鸳鸯要被妖怪吃啦!”
“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呢?”
白清明不经意地往窗外望了一眼,对面不远的桥上,那卖伞郎正撑着一把伞,站在桥上,竹筐就放在身边,完全不是寻常生意人的样子,只是盯着过往的人看。
“我应该是有的,只是我不知道。”
卖伞郎忖了忖,好像认真在想要不要交这个朋友,妥当不妥当,犹豫了片刻:“朋友,我没有过,不知道要怎么交。名字我也没有,镇上的人都叫我伞哥儿。”
“这个卖伞郎,一直在镇上吗?”
“他是卖伞的,看不得别人淋雨,遇到了没伞的就送给人家,你说傻不傻?”
柳非银知道这就是白清明说的木之精了,看起来也像个精怪,标致得看不出男女,像个假人似的。
柳非银这才接了伞撑开,铜铃叮叮当当很好听,“你这个人不错,我们交个朋友吧,在下柳非银。”
傍晚柳四小姐遣了管家来接柳非银回去,柳非银好不容易跑出来,自然是不肯回去的,摇着扇子大喇喇地靠在榻上,管你磨破了嘴皮。管家也是个执拗的性子,扒着门框不走。白清明正在和画师下棋,被他们闹得头疼,只能保证说:“你去回了柳四小姐,人在我这里绝对跑不了。”
再过几日是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,镇上要祭桥,很是热闹。柳非银是个爱凑热闹的,桥祭只有小时候遇到过一次,也忘得差不多了,很有兴致地听着。
管家得了保证,这才放心地回去回话了。
已经是深夜,院中湖心的灯笼树的灯笼花轻摇花盏,湖面上倒映着好似漫天的星子般,恍然间好似误入仙境。
白鸳鸯跑去开门,门外站着个人,这一路更深露重,带了一身湿漉漉的青草气。
白清明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板,眼珠一错,想了个主意,招柳非银附耳过来一叮嘱。柳非银抿唇一笑,“啪”地打开扇子,出去招蜂引蝶去了。
“这位小哥儿,柳非银公子约小人来此。”那人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,“我们是朋友。”
燕燕往窗外瞅了一眼,见惯了的样子,“是他呀,来镇上七八年了吧,一下雨就出来卖伞,镇上的人都认识他,不过都躲着他。怪人一个,还是个傻子。”
“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,哪里奇怪呢?”好像不知道也是件正常的事情似的,卖伞郎收起笑意,认真道,“以后总会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不是更奇怪么?”
“倒是有点意思。”
白清明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,走上前去,把白鸳鸯从人家身上“撕”下来,转身把他交给游儿,“没事,今晚你抱着他睡。”